世界棒球經典賽，臺灣VS南韓，全家人守在電視機前面加油，左投陽耀勳的手指破皮流血
的那一幕，他念念不忘。
他的手指頭風波不斷，沒多久之前打籃球，兩方人馬在搶籃板球的時候，他的中指被擠成
蘿蔔乾，痛了一星期。
有一次放學回家路上肚子痛，開門後急忙衝向廁所，手指被用力關上的門夾到，痛到差點
失禁，指甲下的微血管破裂，瘀血紅腫好多天，這指甲下瘀血陪著他好幾個月，慢慢的從
指甲底部往前移動，長到最外面的時候好不容易才慢慢被修剪掉，害他被門夾到這件糗事，
全班幾乎都知道。
全班同學還知道他去年在美國待一年，所以英文很強，沒有人知道如果只是待在美國，
卻沒有努力學習的話，英文鐵定還是很爛。出國前媽媽想為他請家教練習英語會話，
他很臭屁的拒絕，還信誓旦旦的說：「不用啦！我們三年級之後都有上英文課，不會的
比手畫腳也行得通。」
他在美國念五年級，開學後一週考試，結果英文考三十幾分，數學考五十幾分，向來都是
名列前茅的他，從來不知道坐在那裡連考試題目都看不懂的心情，是如此令人難過，考試
時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數學應用題目裡只看得懂阿拉伯數字，該加、該減、該除還是乘，
完全摸不清。
上課的時候更慘，長得像黑猩猩的男老師嘰哩瓜拉的說一大堆聽不懂的英文，說得好快又
好多，他好不容易才聽懂前面三個字時，老師已經整句都講完了，同學舉手的舉手，沒舉手
的笑成一堆，他不知道他應該要舉手還是要跟著笑，為什麼他傷心地只想痛哭一場。
他以前沒補習也沒上安親班，現在總算體驗到下課後還要再上課的疲累，美國的同學每天
放學只帶作業回家，他卻得把上過的課本全部揹回家。
媽媽逐字逐句的翻譯，教他字彙告訴他句型，念美國歷史、科學的中子、質子和電子。
不會的部份，兩個人一起按翻譯機一起查維基百科。每天都惡補到半夜，他呵欠連連，
媽媽講過的他記不起來，教的人煩了厭了，被教的人也哭了氣了。兩個人就這樣一字一句、
一頁一章的匍匐前進，痛苦的三個月過去，終於羽化成蝶，上課聽懂之後，他的成績
突飛猛進，驚為天人。
這三個月陪伴他的還有他的手指頭，可能是適應新的同學、環境、語言、文化，對他產生
太大的壓力，他竟不自覺的把手指放進嘴裡啃咬，吸大拇指太像小嬰兒，他選擇食指，
有時是食指和拇指一起，手指放進嘴裡啃咬吸吮帶給他莫大的安全感，但有時也有一點
罪惡感，他清楚地知道絕對不能被媽媽發現，否則一定被念到臭頭。
他很驚訝牙齒看起來粗大卻很精細，他可以用牙齒把指甲前端一片一片的咬下，也可以把
指甲旁邊凸出來的小皮膚啃掉，有時太粗魯咬得太用力，會有點流血，變成指甲週圍皮膚上
的一個小黑點，整個過程既有趣又私密，在這個特別的只有自己的世界裡，他可以忘卻所有
的煩惱與壓力。
細心的媽媽說他很久沒剪指甲了，拿著小剪刀興沖沖的要幫他剪指甲。
「我長大了，可以自己剪指甲。」他連忙把手藏在後背。
「我知道，反正我也要剪，剪好後用吸塵器順便吸一吸地板。」
「我先寫功課，你剪好我再自己剪。」
「又不用多久，手給我啦！哎喲！你的指甲怎麼變成這樣？」
「怎樣？」他還想裝傻。
「你是不是偏食導致缺乏營養？你看你的指甲前端都缺角不平整，還像雲母一樣一片一片
的翹起來。」
「我沒有偏食，蔬菜水果我都有吃。」
「我看看你的腳趾甲。腳趾甲好得很，那就應該不是缺乏營養引起的啊，奇怪！」
像柯南一樣的媽媽抽絲剝繭、交叉詰問之後還是發現真相了，媽媽沒有罵他，只是心疼的
跟他說指甲前端可能藏汙納垢，口水裡也可能有細菌，要是細菌感染到指甲週圍的皮膚傷口，可能會化膿，如果指甲底部後面的皮膚反覆發炎，指甲也有可能變形。
在洛杉磯405號高速公路上塞車的時候，他無趣的往窗外看，看到隔壁車道一個開休旅車
戴墨鏡的長髮美女，左手在方向盤上，右手四隻手指頭都在嘴裡，歪著頭從食指開始慢慢
咬到小指。他知道整個過程，整個臉慢慢發熱通紅，原來咬指甲好醜，原來那世界並不如
你想像得沒人知曉。
隨著語言進步溝通流暢，他認識許多新朋友，成績進步得心應手，他的自信心漸漸恢復，
回家功課很快就完成，忙著跟同學踢足球、打棒球、比籃球，參加生日聚會，去朋友家過夜，日子充實又有趣。
他的手有更多、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做，下星期三要參加英文打字比賽，沒空放在嘴裡啦！